92.
谷宽和三个儿子到后草地放羊的那年秋天,谷连虎嫌放羊太憋闷,整天就听羊叫了,连个人都看不见,说甚也不放羊了,碰巧有牧民雇打草的,他就做了一名打草工。
打草不需要多大的力气,开着顾主提供的拖拉机,拉着打草机把草坡上的草打尽,打成捆,拉到牧民指定的地点就成。十月份的塞北早晨,风已经刺骨,歇了一夜的拖拉机由于燃油达不到着火点,谷连虎就用火烤。在后草地拿火烤拖拉机是最常见的,多少年了也没出过甚事,那天谷连虎却把草场上的干透了的草引燃了,火借着风势,很快就蔓延开了。
吓傻了的谷连虎丢下拖拉机就跑了。谷连虎被抓回来的时候,火已经被扑灭了,一千多亩草场化为了灰烬。
抓谷连虎的是额城的书记,他是被抓捕小组从绵延的草场里抓获的,当时他正没命地往家的方向跑,可他打草的地方距离谷家围子两千多里地,就算他长着翅膀也跑不过汽车,何况抓捕小组有望远镜,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在茫茫的草原上发现了正在逃窜的谷连虎。谷连虎被戴上手铐押上车的时候,尿了一裤子。
被拉回额城的谷连虎吓傻了,以为非死不可了,那是他第一次目睹那么大的火。幸亏当时他逃跑时偏离了方向,不然他也得烧死。
额城的书记只和谷连虎说了三句话,那里人,叫什么,行了,你先回吧。谷连虎从车里出来的时候,腿肚子还在打颤。
日后关于额城书记问谷连虎的那三句话被无数人演绎出了无数个版本,可能连谷连虎当时吓的都不记得额城书记都和他说过几句话了,但他却记得是咋回答的,他说坡城的,谷连虎,然后就被莫名其妙的放了。
当时他爹谷宽和两个弟弟都在茫茫草原里放羊,他徒步回到了牧民点,骑了一匹马就去找他们了。谷连虎一直后怕,怕再被抓,烧了那么大一片草坡,把他和他爹以及两个弟弟卖了也不够赔。他只想赶紧找到他们,然后一起逃跑。那天谷连虎把命都豁出去了,一口气找到了他爹和俩弟弟放牧的羊群,然后翻身下马只说了一句话,“跑,快跑!”就昏倒了。
谷宽和两个儿子翻身下马跑向了谷连虎。好几千只羊得有人看,所以谷宽只能自个骑了马驮着谷连虎往额城医院赶。赶到额城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医生初步诊断谷连虎是由于惊吓过度导致的晕厥,建议留院观察半天。
谷连虎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躺在额城医院的病床上还在筛糠似的抖,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和他爹说:“爹,你咋还不跑。”他爹谷宽纳闷地问:“跑?往那里跑。”“着火了,着火了。”
谷宽以为儿子谷连虎受了甚刺激,大白天的说胡话。等谷连虎告给他事情的经过后,他吓出一身冷汗。跑他是不赞成的,他和另外两个儿子都放了七个多月羊了,如果跑了就白放了,另外茫茫的草原,路又不熟往那里跑。
牧民点离额城三十多里,骑马也要一个多小时,而且额城又没有直通坡城的班车,靠骑马跑,跑到天黑也跑不了几百里,更重要的是另外俩儿子还在草场放羊,如果他和大儿子谷连虎跑了,另外俩咋办。有些地方方圆一百多里都没有人烟,没等跑出草原就饿死了,所以谷宽不赞成跑。
虽然一千多亩草场在谷宽父子的心目中面积很大了,谷家围子满满一围子也不过一百亩,也就等于把十个围子那么大的草场烧掉了,可对于人均草场三千亩的额城来说不过相当于烧了营子前的几墩芨芨草。
额城地广人稀,一条大街上也看不见几个人。谷宽和谷连虎怕被人发现,偷偷的从医院的后门溜了出来,一出了城骗上马就往牧民点跑,可一匹马爷俩骑能跑多快。慢悠悠的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牧民点他们住的地方,没想到抓捕谷连虎的那辆车已经等在门口了,“爹!”谷连虎吓哭了。跑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束手就擒了。谷宽几乎是从马背上跌下来的,谷连虎都忘记下马了,就等着人家给他戴手铐了。额城书记从车里钻出来的时候,谷连虎又尿湿了裤子,尿液顺着马背往下直淌。
额城书记满脸堆着笑,“谷连虎,他是谁?”“我我我我爹爹。”谷连虎跌下了马背。谷宽哆嗦成一团了,要不是靠着马脖子恐怕早就出溜到地上了。书记端详了谷宽半天才问他,“老哥哥,你是那里的谷。”谷宽愣怔了半天才说:“我也不知道,我爷爷说他是从大槐树出来的。”“那就对了。”书记不由分说的握住了他的手,“我家也是从大槐树出来的,按着家谱我应该叫你哥哥的,谷连虎叫我叔叔。”
然后书记给谷宽讲起了他们谷家的家谱,说谷连虎他们这一辈子是连,谷连虎的爷爷那一辈是世。谷宽吃惊地问:“你咋知道的?”书记兴奋地道:“老哥哥,咱们谷家是有家谱的。”谷宽的爹三牛棺小名叫三小,大名叫谷世祥,他四爹叫谷世林,他五爹叫谷世茂,死去的六爹谷六小叫谷世童。在谷家围子和多人都有大名,却很少有人叫,人们习惯叫小名,尤其是谷宽他爹那一辈人。
谷宽是第一次听别人说起他们谷家的家谱,虽然他爹三牛倌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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